Midnight Teatime

    八月的第一天恰逢周一，早起与母亲同行前往银行，为一周后的赴日旅行做些简单的准备。

    市里某银行的柜台设计实在刁难人，深色大理石的台面垂直紧咬着地面，在与砖块形成的光滑直角处随意摆放着一张高脚凳（或者这里该称它矮脚凳），没有斜面再加上不合适的座椅高度让人的双腿无处安放。若要定定坐下来只得微微侧身，再挺直了背便于和坐在里侧的工作人员沟通纷繁事宜。这倒是让着一身碧绿连衣裙低低挽着一簇发髻的母亲显得雅致又有礼数，从背后看过去全然没有年逾半百的妇人应有的败于岁月的迹象。

    “请输入密码。”机械音从台面一角传来。大理石台的过于宽大让母亲不得不伸直了双臂，上半身紧贴着柜台的边缘才恰好能够操作数字键盘。我顺着她几乎没有赘肉的手臂看过去，一时间竟怔怔无法出声。

    短暂的几秒钟，年岁就在这寻常的动作间不经意地泄露了出来。手腕微微抬起处堆叠的褶皱、手指关节处松弛多余的皮肤、手背上赫然可见的斑点和与她本该偏白的皮肤形成对比的鲜明沉淀。还停留在我记忆里的，那十个仍然精致修整了形状的指尖和那些五颜六色的胶水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销声匿迹。我如同第一次见到母亲的双手、触摸到她的指尖和甲面、甚至牵起它们——混然的陌生。

“好像我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你的手一样……”我牵起她的右手，大拇指一遍一遍抚过手背，良久才低低地出了声。我不断重复这样单一的动作眼泪便不分场合地落在了衣服上。

（幸好当时并没有过多的回忆戏份涌入脑内，只是一时的情绪升空并没有被工作人员当成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