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dnight Teatime

    定下这个题目才意识到今天即将要写到的事情似乎都与【时间】有关。

    1. 近期在读王向远教授编纂的《宏观比较文学演讲录》，让我第一次深度接触到了跨文化跨民族的庞大宗教概念，其中提到了信奉“一切皆变”世界观的印度人对于时间的定义，大意是：【每个民族都有适用于时间的最大度量单位。欧洲人用一世纪来记录时间的变迁，中国人用一生、一年来描述时间的跨度。而在印度，他们衡量时间用的是“劫波”——即假设一个人的生命是无限长，每100年就拿一块布擦一座山直到把这座山擦平时便是终结。】所以印度人觉得人类的一生太过于短暂是完全没有意义去记录的。这样的理解实在是令我直呼浪漫。

    2. 8月的月末总是要显得特别一些。热浪藏在夜色下倏地褪了下去，空气失去了那些扭曲的”浪花“的助力变得平淡温和，太阳依旧肆无忌惮地照在人们却被清凉的风中和得令人喜爱。因暑热而停工的大型机器又轰隆隆地在路中央响了起来，风卷着灰尘扑在人们的脸上身上毫不留情地洗刷着暑气残留下来的慵懒。

    3. 最能实际感受8月末最后一个星期一的地方除了证券公司接下来便是医院了吧。一整个上午都仿佛置身清晨6点的早市，可惜没有粢饭团的香甜，也没有小麦面粉独有的金黄色的香味来抚慰你颇感疲惫的身体。反复发作的过敏现象令我感到无奈。一个半月跑三次医院， 任谁都能轻车熟路地结束了流水线一般的诊断。时间指向饭点。和母亲来到一家许久没有光顾的日式快餐店，服务员依旧的热情和食材散发着的香味舒缓了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一碗番茄牛肉乌冬面搭一小碟秋葵，心满意足。

    我用筷子拨弄着碗里剩下的番茄浓汤，母亲突然地发了话，“我还是想带你老爸去做个身体检查。肚子这么大总是不太好，我改不了乱猜的毛病，他其实心里害怕又要自己吓自己，硬是不敢去医院……”她在复杂的心情里带着考量中断了语句。母亲说出这话时我并不感到诧异，倒不是真的担忧父亲的身体状况，而是对于他最近有关自己身体的态度感到不安。事实上父亲的身体一向没有出过大问题，前几年毅然地戒了烟，还坚持着一周数次的爬山和饭后的散步，虽年过半百却完全看不出字面上的“老气”。今年回国，在国际航班出口初见他时留着精神的短发，大约是去完理发店不久，显得颇为年轻。

    父亲与其说是对于自己身体的不自信，更多的是处处显着“服老”的不振。有时摸着自己的肚子开着玩笑说摸出了硬块让我也来摸摸看；又或是念叨着“人老先老手”往因为常年掌勺而反复起泡的指节处涂着药膏一边感叹曾经他的手也和我（21岁）一样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这个对什么都看得通透的，即便活过半个世纪在我印象里仍然可以被称作大龄青年的男子，竟也也坠入了叹息时光的洪流之中。父亲对自己的年纪感到无望让我颇感意外又止不住地心里难受——不甘心现在的自己确实还没有能力为他做些实质性的抚慰伤痛的事情。

愿每个人最最珍惜自身。